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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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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9 07: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犹豫了很久,柳丝儿在早餐后,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打开了手机。
她想着,若自己是陈述,一定看后笑笑,心里说句:发错了吧……然后顺手删掉。对一则错发的信息,如果认真地去回复,多少会显得轻佻。
她这样的想,不仅原谅了陈述没有回复,又似乎对陈述冷淡沉稳的性格又做了加固。因而没有一丝的失落,她知道,只有当短信成为一种习惯,出现在陈述的生活里,然后再缺失,他才会有所感觉……那么昨天夜里的一则算是探路,以后就每个工作日的上午九点半,下午的四点,各发一条吧,无所谓什么内容。这样无疑给他枯燥的办公时间一点期待或者亮色,又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家庭生活。
于是,她调皮地笑了,分别给两个时间段定了闹铃……是的,每天定时发送,更容易让一个人产生期待。
再有十二分钟就九点半了,柳丝儿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涌出一股类似要跳跃的快乐。她拿出一枚紫金胸针——蝴蝶型的鸢尾花,郑重地别在黑色长大衣的左胸处,黑大衣挂在衣架最外面,那枚鸢尾花,总是闪耀着细小却夺目的光芒,从远处看向自己……她又给自己削了一个苹果,剥了一个橙子,切成丁,放置在茶几的果盘里,然后,拿起手机,编写短信。
那可称为恋爱使者的鸢尾花以及水果,就是短信之后给自己的犒赏。这就像造房子,还没开工,就先剪彩奠基,那枚鸢尾花的胸针,怎么看怎么像刻了字的奠基石。
这则短信很简单,柳丝儿在九点半整点的时候发了出去:“天蓝犹若画布,众人均为其染色,我的为紫,你的呢?”
柳丝儿其实并不知道这种调调是否是陈述所喜欢的,或者说他所能看明白的,但她知道这一定是他生活里所缺少的。这么想着,就准备关机,电话却在手里唱起了歌儿,是梦飞船的那首《不值得》,看了电话号码,才知是主编孙的。
主编孙说:“柳丝儿啊,你十点左右来社里一趟,我在办公室,有点事谈谈……放心,没什么大事,就聊聊,啊?”
柳丝儿抿着嘴嗯了声。
主编孙的办公室门大开。柳丝儿穿着那件黑色长大衣,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利落地束在脑后,细长的脖子从高领黑毛衣里露出一小节白嫩来,怎么看,都有舞蹈演员的神韵。她用手抚摸了下胸口的紫金鸢尾花,走了进去。
主编孙看着柳丝儿进门,并没打算让她落座,而是端了茶杯起身,说:“去社里的小会议室吧,文化局副局长可能有些情况要了解,我陪你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啊?”
柳丝儿便跟着主编孙出了房门。楼道里至少有四个办公室的门口都有鬼鬼祟祟的头探出来,一遇到柳丝儿的眼神,就又缩了回去,柳丝儿眨眨眼睛,觉得似乎是自己的视力出现了问题。
主编孙一个人加快了步子,走在前面,和柳丝儿之间保持三四步的距离。柳丝儿小跑了两三下,故意和主编孙保持平行。
主编孙只好尽量地往边上走,深蓝色的上装胳膊肘处,便无辜地擦到了墙上的白粉。柳丝儿看着,不笑也不语。
到了楼梯处,两个人要并排的话就显得更窄了,主编孙停下,示意柳丝儿先上楼。柳丝儿终于给他一个微笑,说不清是礼貌的感谢还是别的,暂且以为是感谢吧……主编孙走在柳丝儿的后面,看着她的双手拎着大衣的两侧,刚好把臀部包裹起来,那两瓣屁股界限不明地在大衣里左右滚动……若不是有这些事,主编孙下意识地左右看看,想:我一定一手一个,摸着捏着,推着她上楼,就像滚两个大小合适的雪球……
主编孙咽了口唾沫,随着柳丝儿上到了四楼。
文化局汪副局长已经由社长陪同着在会议室里就坐了。
柳丝儿刚进门,主编孙就给汪副局长说:“小柳来了。”
柳丝儿微微笑,说了句:“汪副局长、李社长好。”便坐在主编孙的对面沙发上。
汪副局长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李社长待大家都坐定,才开腔说:“小柳,今天找你来呢,是想对你的事情做一下深入了解,并说一下咱们社里对于你的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呢,都建立在爱护、珍惜一个同志的基础上,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要理解社里领导和同志的一片好心……小柳,你把你的事情简单地向汪局长说一下。”
柳丝儿淡然地看着对面主编孙的脚,说:“我的事很简单,就是在网上发了几篇文章,又被无良的记者断章取义地找了些话去炒作,然后造成一个对我个人及家人的谩骂侮辱。”
“还有因为此事引起的对咱们杂志社以及文化系统领导以及工作作风等的侮辱和诋毁。”主编孙接着说。
“小柳啊,孙主编说的这个就很严重,你还只看到你个人身上的一些负面影响,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个人行为给杂志社,甚至为咱们市的文化教育系统带来了什么影响……这个问题你得思考思考。”李社长说。
汪副局长一直盯着眼睛前方的一幅国画看,不和任何人对视。
李社长看一眼汪副局长,停顿了下,然后说:“小柳啊,你在咱们社里也是老同志了,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编辑,但是这件事处理的实在有失水准。当然,对于你个人的私生活到底怎样,没有人有权利过问,但是呢,有些事情是要考虑影响的……汪局长这次特意来就是想说明一个问题,你的那几篇文章,可能还要经过公 安 机 关的鉴定,是否为淫 秽 色 情性质,一旦定性,问题可就严重了……所以呢,咱们社里的领导经过研究,统一意见,找你来一是稳定下你目前的情绪,二是想听取一下你个人的意见……”李社长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主编孙,咳嗽了两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主编孙意会地笑笑,也清清嗓子,仿佛李社长那口痰转移到了主编孙的肺里,他继续说:“小柳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自己利用这段休息的时间,联系一些其他单位,换个工作环境?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我们这些老同事老领导不会坐视不管的。”
“孙主编,那您觉得我去哪个单位合适呢?”柳丝儿愤而不怒地问主编孙。
“呵呵,这个,这个啊……难说啊,但你咱们这个行业里少有的才女……去哪个单位都不会吃亏的,也都是响当当的主笔……这个,我们还都是一致看好的,对吧李社长?”主编孙尴尬地笑向李社长。
汪副局长看着事情已经摊牌,便把注意力从那副国画上移开,说实话,他到看出来那副艳乍的牡丹像门缝里挤出来的一丛,小气且乡野的厉害。
他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三个人,说:“小柳同志,你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尽管从个人角度来看,值得人同情,但是呢,这事影响太坏,啊,影响太坏……”他又一一用眼光掠过三个人,李社长和主编孙都频频点头,柳丝儿毫无表情。
“所以呢,小柳同志,你就要从大局出发,稳固单位的和 谐局面……你们社里的研究决定很正确,很正确嘛,既免去了公 安 系统联合你们社里对你的继续调查,保护小柳同志你的个人声誉,又给社里还了清白,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好事……”
他兀自点着头,李社长主编孙以同样的姿势附和。
“至于你个人的最终去向,小柳同志,你应该看出来,领导们是很愿意帮助的嘛,对不对?这个应该也更符合你的个性发展,我看,这件事完全是成就你,而不是杂志社抛弃你,对不对?……小柳同志啊,我们都相信你的判断力,尊重你的选择……真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来找我嘛,啊,来找我嘛对不对?”
“对对对,对对对……”李社长和主编孙的话重叠在一切。
“好了,小柳啊,今天找你来呢,说的就是这事,你的工资呢我们保留到今年年底,这段时间你也不用来社里上班了,抓紧时间给自己找个好单位,啊……我们都很看好你的……”李社长说完话,看向汪副局长,用眼神询问此次谈话是不是到这里结束,汪副局长点点头,于是他继续说:“那就这样了,小柳啊,你先回,有什么困难就找我,或者孙主编啊……”
众人起身,柳丝儿无意和任何人打招呼再见,转身的时候,故意又是撒气地碰了主编孙的茶杯一下,看着那水、叶儿连带着茶叶梗泼洒在他的胳膊以及胸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主编孙猝不及防地跺几下脚,说:“这丫头,这丫头……唉……”
李社长诡秘地笑:“你莫不是和她有什么过节?”
汪副局长也对这个玩笑透出兴趣,哈哈地笑了。
柳丝儿右手摸着那枚鸢尾花,走进一片冬日阳光里,她想:果真要一无所有,果真要重新开始了么?该怎么对江小江说呢?他会不会有压力?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张弛的!
两行泪突然地,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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